【米夏的狩猎#7】你愿意为了那完美的一枪付出什么？

一：猎人

最近相当迷《猎杀：对决》，这是一个把延迟享受发挥到极致的游戏。故事非常简单，12名猎魔人被派到圣路易斯安纳州去猎杀怪物。怪物可能是残肢缝合成的蜘蛛，可能是燃着烈火的猪脸屠夫，可能是虫群聚成的恐怖刺客。然而，怪物对于身为猎人的你而言，不足挂齿——可怕的是你的同事们。满场的猎人们只有寥寥几人能带着赏金离开，因此，猎物不仅是僵尸与恶魔，更是猎人自己。

在《猎杀：对决》中，一局完整的游戏大约需要20分钟，极端意义上，你可能在这20分钟里只开一枪，时机完美、深思熟虑。为了准备这一枪，你可能赶了10分钟路，多次放下你已经抬起的枪口，深呼一口气继续等待时机。为了避免自己成为猎物，你会避免发出一切声响，不要踩到树枝、惊动乌鸦和野兽，每一步路都堪称步步惊心。没有耐心的猎人不是猎人，而仅仅是最低级的猎物罢了。最最可怕的惩罚是，在这个游戏当中，如果你的猎人死了，那么他/她就永远死去，没有“死里逃生”，没有复活，你的人物就此消失，一切重来。

我曾身为“独狼”，一个人潜入lawson三角洲，在火车站的塔楼等待20分钟。身带赏金的三名敌人经过此地，得意忘形，脚步欢快无比。我的勒贝尔1886步枪在10秒内撕开了两颗头颅，然后我突入候车大厅与最后一人对峙，周旋了又一个10分钟。他在死角蹲守着我，但出卖他的是影子。一声枪响后，他应声倒地，甚至没能看见我在哪里。

二：延迟享受

当然，在这款猎杀和潜行为主题的游戏中，大多数时候我是菜鸟，是葬送自己心爱猎人的悲惨玩家。不过，这款游戏的哲学却超出了其本身。延迟享受是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词，他是东亚诸国成就奇迹的钥匙，也是压抑本我的律令与绝罚。

你是否愿意为一个未必成功的目标，而付出艰辛刻苦的数年、数月、几天——甚至仅仅一小时？

你是否愿意为了一分钟的光彩夺目而在阳光所不及之处低吟良久？

有时我们愿意，有时我们放弃。猎人的第一哲学是生存，其次才是胜利，而杀戮是排在最后一位的。受伤之后撤离，或者直接知难而退，并不可耻，关键是想清楚你究竟需要什么。有时候，我放下枪口，选择乘船离开游戏中的是非之地，仅仅因为，敌人的样子很忠厚，而河口的风景很好，我不想死去，对方一定也不想。辉煌固然光荣，安逸却很轻松。

三：享受潜行

大多数时候我们可能选择了安逸。但如果我们有梦寐以求的“猎物”，或是人，或是成就，或是获得某份快乐，我们就必须在暗处潜行，而且必须享受这种潜行的过程，因为结果本身往往难以支撑你的努力。安逸的选择很多，但米夏偏偏是一个不惧生死的猎人，捧起沾满泥土的镀银之枪踏上了学术的漫漫旅途。学术之途何等艰险——它消磨的不仅仅是你的信心和头脑，而且会献祭你的生命本身。毕竟，如果贤者之石唾手可得，那么每个人早就成为伟大的智者了。

让我欣慰的是，我目前已渐渐喜欢上修炼的潜行之旅，即便我一直没有开枪，但契诃夫之枪已挂在我的墙壁上，终有一天它会发出声响。我仍能够享受洪水蔓延之下月夜的调研，我仍乐于回忆自己回击质疑、保卫果实的寥寥数语，更重要的是，我依旧记得同僚与师长如何为我处理伤口。因为有同路之人，我的肉身依旧在腐坏，但理性不至于黯淡、直觉不至于迟钝。

一千年前的波斯苏菲们愿意耗尽一生追求与“挚爱者”的合一，一千年后的我也愿意做一只不会唱歌的夜莺，一心飞往德性与美的玫瑰园。是了，是了，愿我是不落的白鸟，我与我出膛的子弹一样，唯一的渴望就是飞翔。

这花草芬芳的玫瑰园，

如你来了，一切将了无意义

你若不来，一切也了无意义

希望我们在安逸之外都想狩猎到自己的猎物，希望我们都能享受自己潜行的过程。